还好出手,可这金银不重新熔炼,着实难以流通,还得想过法子!
这边西门大官人十万两白银入手,端的是泼天富贵。
可那边大官人的另一个结义兄弟常峙节,因家中米瓮空空,房租又催得紧,婆娘整日聒噪,只得硬着头皮,裹了件旧旧的直裰,踩着残雪,一步一滑,蹭到西门大官人府上那朱漆大门前。
门房里的小厮认得他,常来蹭吃自己大爹吃喝的“常老爷”,也不大看得起。
见他缩着脖子,冻得脸青唇白,便抄着手,倚在门框上,皮笑肉不笑地道:“哟,常七爷来了?不巧得很,俺家大官人一早便去衙门,至今未回。您老且请回吧,改日再来。”
常峙节心里一沉,赔着小心道:“小哥儿再替俺瞧瞧?或是问问大娘房里?俺确有要紧事寻哥哥……”
那小厮把眼一翻,鼻孔里哼了一声:“常七爷,这话说的!大官人的行踪,岂是小的们敢打听的?说不在便是不在!恁大的府邸,还能藏了不成?快请回吧,这天寒地冻的,别冻坏了您老贵体!”
常峙节碰了一鼻子灰,站在那高门楼下的寒风里,只觉得那门缝里透出的暖和气儿都带着刺,扎得他浑身冰凉。
嗐叹一声,只得拖着灌了铅似的腿脚,双手戳入袖筒中紧了紧,拐回自家那位于僻巷尽头、孤零零只有他一户的破落屋子。
推门进去,一股子霉湿气混着冷风扑面而来。屋里黑洞洞,只灶膛里有点将熄未熄的余火,映着个枯瘦的人影——正是他浑家常二嫂。
那常二嫂听见动静,猛地从冰冷的土炕上支起身子,一双眼睛在昏暗中灼灼发亮,急吼吼问道:“回来了?钱呢?借到不曾?房东徐婆子晌午又来催过,说明日再不见钱,便要赶人锁门了!”
常峙节垂着头,不敢看她,嗫嚅道:“大官人……他不在家。”
“不在家?!”常二嫂像被踩了尾巴的猫,声音陡然拔高,尖利得能刺破屋顶的芦席,“放你娘的狗臭屁!这个时辰了,天都擦黑得透透的,他西门大官人不在家?!”
“你当老娘是三岁孩儿哄骗?!定是那起子看门狗眼看人低,见你是个穷酸破落户,连通报都懒怠!要么,便是那西门庆得了势当了大官,眼里没了人,故意躲着你这个‘结义兄弟’!”
她越说越气,从炕上跳下来,指着常峙节的鼻子骂道:“呸!甚么狗屁结义兄弟!让你做这个做那个倒是指示得劲儿,手指缝里漏些须,也够咱家吃用几年!”
“如今倒好,人家攀了高枝,做了提刑千户老爷,穿的是绫罗绸缎,住的是高堂大屋,搂的是娇妻美妾!倒把你这穷兄弟,当个破鞋烂袜般丢过墙了!”
常峙节被她骂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,心里也憋着气,却又不敢高声,只低声辩道:
“你……你莫要再浑说了!俺那西门大哥哥,岂是那等势利小人?他手面阔绰,仗义疏财,满清河县谁人不知?今日必是……必是真有要紧的勾当缠身,脱不得空!你休要在这里嚼蛆,编排俺好哥哥的不是!”
“放屁!”常二嫂一口啐在地上,唾沫星子几乎溅到常峙节脸上,
“不是那样的人?不是那样的人,能看着咱们冻死饿死在这破屋里头?!连自家屋顶的窟窿都漏着天,西北风灌进来能冻死耗子!眼见冬至将近,米没一粒,柴没一根,连这破屋的赁钱都交不起,要被人扫地出门了!你倒还有脸替他说话?”
她气得浑身乱颤,拍着炕沿哭骂起来:“我苦命的娘啊!当初怎就瞎了眼,跟了你这个没囊没气的窝囊废!整日价只会跟在人家屁股后头‘好哥哥’长‘好哥哥’短,今早还去给人打爆竹敲锣鼓!如今可好,连人家大门都进不去了!”
“人家高乐去了,你倒像个活王八,缩在这冰窟窿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