庄子!”
“咱们不多存些硬邦邦的嚼裹儿,不多招揽些能打能杀的好手护着院子、守着粮仓…真等到哪天,一群红了眼的冲进来…”他猛地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,眼神阴鸷,“你我这颗吃饭的家伙,还有庄子上下百十口子,怎么死的都不知道!骨头渣子都剩不下!他们贾府的子女是人,莫非我们的子女就不是人么?”
老吴头被他这阴森的语气和手势唬得一哆嗦,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。
乌进孝却越说越来劲,浑浊的老眼里闪着贪婪又狠厉的光:“所以啊咱们攥紧了真金白银,养壮了护院的膀子,这才是顶顶要紧的!”
他走到门边,拉开一条缝。外面暮色渐浓,秋风卷着枯叶打着旋儿,呜呜作响,如同鬼哭:“这秋…深得好啊!风.再猛一些吧!”
生药铺内。
秦可卿那压抑的抽泣,如游丝般,恍若檐上的雨滴,砸在铜盆底儿上,声响空洞,一滴一滴敲得人心慌。
她仰着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望向西门大官人,一丝哀求大官人救一救的音儿将将挤出——
大官人却忽地开了口,声音不高,却沉得坠人,字字砸在秦可卿心坎上:
“如此说来…你如今这身子骨,单薄得纸片儿似的,脸儿煞白,不见一丝活气,动不动就心窝子里突突乱跳,气也喘不匀实…敢情全是因了这桩…‘心病’?是不是?”
他目光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逡巡,那眼神深处,竟难得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悯然。
这没头没脑、直戳她心肺的诘问,惊得秦可卿浑身一颤!贝齿死死咬住下唇,几乎要沁出血珠儿来,想要否认,却终究颈子一软,点了点头。
大官人瞧着她点头的样儿,那份强撑的娇怯与认命般的枯槁,从鼻孔里沉沉哼出一口气:
“哼…可怜见的!汉子是个银样镴枪头,中看不中用。这千斤的羞臊,万担的腌臜,全压在你一个妇道人家肩背上,生生要把你这嫩柳枝儿压折了!日日守着块枯木,还得强堆出笑模样儿,替他遮羞,替他圆谎…替他描补脸面,这日子,岂是人过的?”
西门大官人的声气儿不高,却字字如淬了冰的针尖儿,一层层,将那血淋淋的疮痂挑开,却又带着抚慰的暖意,“上头还有个‘珍老爷’,恶狼似的盯着你这块肉!你须得时时提防,刻刻惊心,好比那嫩羊羔卧在狼窝边…可怜你一个娇怯怯的人儿,这份煎熬,日夜不休,比那穿肠的砒霜也差不离了!”
他顿了顿,声音更低了些,“生生是熬煎着你…”
“你婆婆?”大官人嘴角换上了一抹更深的讥诮,“她把儿子不中用、汉子没廉耻的腌臜气,一股脑儿全泼在你身上,想必是横挑鼻子竖挑眼,没个好颜色,眼里只怕都淬着毒!”
“偌大个荣府,里里外外的龌龊、腌臜气,都压着你一个妇道顶缸!这千斤重担,如何是你一个弱女子扛得动的?更别说那宁荣两府,主子奴才,多少双冷眼刀子似的剜你,多少句闲言碎语毒蛇般钻你心窝子!”
西门庆垂着眼,目光沉沉地锁着眼前这绝色尤物。那小小一团,蜷在座椅里,瑟瑟如风中柳絮,孤零似雨打梨花,那份单薄与无助,显得那般孤苦伶仃,没个倚靠:
“莫说是你一个娇滴滴、嫩生生、全无半点依傍的女流,便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,铁打的罗汉,日日浸在这等吃人不吐骨头的腌臜地界里,怕也熬得油尽灯枯,熬成一把枯柴…何况是你?”
“这豪门大院真真是…作孽!”
秦可卿怔怔地望着西门庆,那张原本苍白的芙蓉面,此刻更是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,连那点惯常惹人怜爱的唇上胭脂,也失了颜色。
眼前这个看起来风流邪气的男人,却字字句句都像烧红的银针,狠狠扎进她心尖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