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几乎要撞碎肋骨。三百年的安稳日子让她几乎忘了,自己终究是只“妖”,而眼前这个不速之客,很可能是来“除”她的。男子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,身体蜷缩成虾米状,左肩的血渍又扩大了一圈。他似乎想抬手擦去唇边的血迹,却刚抬起一半就脱力垂落,重重砸在地面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苏月的鼻尖动了动。除了血腥味,她还闻到了一丝极淡的丹药气息,混杂在男子的衣料间——那是种疗伤的灵药,却被更霸道的阴寒之气压制着,如同风中残烛。她看见男子裸露的手腕上,有几道青黑色的纹路正在缓慢游走,像是活着的蛇,每移动一寸,男子的身体就会微微颤抖。“唔……”一声压抑的痛哼从男子喉间溢出,他的手指在地面上抓挠着,抠出几道浅浅的血痕。苏月的耳朵微微颤动。她见过受伤的小兽,在草丛里发出这样的哀鸣,那时她总会偷偷送去草药。可眼前的不是小兽,是昆仑的弟子,是可能会拔剑斩向她的“敌人”。月光穿过树缝,在男子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他的睫毛很长,此刻却像沾了露水的蝶翼,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折断。苏月忽然注意到,他紧攥的左手里,似乎捏着什么东西,露出的边角泛着金光,像是符纸的一角。夜风骤起,吹得老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。男子身上的血腥味随着风飘进树洞,苏月打了个寒颤,却鬼使神差地没有转身逃走。她看见那枚玉佩在月光下闪烁,竟与谷中月华中的某种韵律隐隐相合,像是在无声地召唤。三百年前,她刚修出灵智时,曾被天雷劈中,是月光草的灵力救了她;二十年前,她化形失败,是老槐树的精元稳住了她的魂魄。灵云谷教会她的,从来不是警惕与躲避,而是万物有灵,众生平等。男子的呼吸越来越微弱,青黑色的纹路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脖颈。苏月看着他渐渐失去血色的嘴唇,忽然想起老乌龟说过:“昆仑弟子也分善恶,并非个个都是嗜杀之辈。”她试探性地往前挪了挪,前爪踩在云绒草上,发出细微的声响。男子没有动静,似乎已经昏迷过去。苏月的心脏还在狂跳,但耳朵却慢慢竖了起来。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,红宝石般的眼睛在月光下转动着,将男子的模样细细描摹——苍白的脸,紧蹙的眉,染血的白衣,还有那块散发着温润光芒的玉佩。夜风卷着晚香玉的气息掠过,男子的睫毛轻轻颤了颤。苏月猛地缩回脑袋,心脏差点跳出来。她蹲在树洞深处,听着外面渐渐平稳的呼吸声,忽然觉得,这个夜晚或许会变得很长很长。树洞里的月光依旧清凉,却仿佛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,正随着她的心跳,一点点渗透进每一根绒毛里。最让苏月在意的,是他腰间悬着的那块玉佩。那玉佩约莫半掌大小,通体莹白,在斑驳的月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,竟比她珍藏的月光草还要纯净。玉佩上雕刻着繁复的云纹,纹路间似有流光游走,隐隐透着一股清正刚直的气息,与男子身上的血腥气形成奇妙的制衡。当月光掠过玉佩时,苏月甚至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嗡鸣,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被唤醒。她忽然想起谷中老乌龟说过的话:“昆仑仙宗的弟子,腰间都佩着通灵石,能驱邪避秽,辨妖识怪。”昆仑……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,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仙门。苏月的耳朵瞬间耷拉下来,绒毛也失去了光泽。她下意识地往后缩,尾巴紧紧夹在腿间。
不速之客男子昏迷的第一个清晨,苏月是被树洞里的寒意惊醒的。她抖了抖耳朵上凝结的露水,月光尚未褪尽,树影在地面织成斑驳的网。昨晚那个白衣染血的身影仍靠在老槐树下,双肩微微起伏,证明还有气息。苏月犹豫了足足半盏茶的功夫,才终于下定决心——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性命在灵云谷消散,哪怕对方可能是昆仑弟子。变回人形时,云绒草的绒毛还沾在裙摆上。苏月穿着常穿的淡绿色襦裙,裙摆上绣着几株月光草的嫩芽,那是她花了整整十年才学会的绣活。她走到溪边,用竹筒舀了清晨第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