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八 琅嬅重生(七十五)(1 / 4)

景仁宫灯火通明。

只是那光不是素日里宫灯的暖意融融,白纱漏出的光冰凉如水,惨淡地照在人身上就洒下了寒凉。

朱红的廊柱上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素练,宫墙上则蒙着白布幔帐。放眼望去,从前朱墙碧瓦,藻井彩画都被铺天盖地的白色所吞噬。

举宫缟素,这本是大行皇帝驾崩以来司空见惯的。

可在提前知晓景仁宫躺着一具,或是两具尸体的时候,再看着这样绵延不绝的惨白,就只会觉得汗毛倒立,背后冷汗直流。

再度靠近这个宫室,毓瑚不禁有些瑟瑟发抖。即便是一心准备以此事钳制太后的皇帝也缓慢了脚步,皱了皱眉才又往里走去。

从明厅进了左手的隔间,先入眼的是榻上并排摆着的两人。两人身上蒙着白布,一个盖得严严实实,一个则露着脑袋。

皇帝快步走近一瞧,那露出的青白的面孔毫无生机,泛着死人特有的灰败之气。他几乎是愣了一会儿神,才反应过来这是青樱。

这是青樱,可瞧着又似乎不像她了,他甚至很难将青樱与躺在这里的冰凉的女子联系在一起。

皇帝又陡然反应过来,这是青樱,那旁边的人就是——

齐汝不曾救治成景仁宫娘娘么?

齐汝人又在哪里?

皇帝拧眉转身,却见太后安然坐在对面的圈椅上,正无声无息地、平静地瞧着他,不由得惊出一身的冷汗,简直是如芒在背一般。

齐汝则站在太后身边瑟缩着,连大气儿也不敢出,见皇帝看过来,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:“皇上,奴才来时景仁宫娘娘,景仁宫娘娘已经殁了——”

皇帝没有言语,没有表情时,他面庞上的棱角就更分明来了起来,微微凹陷的双颊显出他带着几分戾气的锋芒,一双眼睛更是亮得吓人。

在这样的目光之下,偷觑着皇帝脸色的齐汝被唬得更弯低了腰,恨不得寻条地缝将脑袋塞进去。

太后却依旧是不慌不忙,好整以暇的模样,看向皇帝的目光不惊不恼,沉静如水。

母子俩对视片刻,到底是太后先开了口,缓声道:“叫皇帝受惊了,实在是哀家的不是。”

皇帝定定地看着太后,眼神惊怒交加,一字一句道:“儿子不敢。”

他深呼吸了一口,重重咬字道:“皇额娘是儿子的额娘,更是大清的太后,一言一行,都该是天下女子的表率。”

而太后的所作所为,简直是骇人听闻,丢尽了皇家颜面。

皇帝简直不敢相信,太后做下这样的事,竟然丝毫无悔改之意,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坐在这里看着自己。

太后轻叹道:“那皇帝就还是在怪哀家了。”

“儿子不敢。”

不敢?他已经是皇帝了,又还有什么不敢的?

太后自然清楚皇帝的口是心非,闻言只摇摇头道:“皇帝来的比哀家想的更快些。”

皇帝的眸光暗了暗,若是他来得晚些,那太后还想再干什么?杀了景仁宫娘娘和青樱还不够,还惦记着他的性命吗?

太后不紧不慢道:“就是皇上不急着来,哀家也是要请皇上过来的。”

福珈束手在侧,并没有看皇帝,垂首婉声解释道:“太后娘娘刚刚是令吴书来去请皇上过来,想来是他走岔了路,这才没有遇上皇上。”

太后做下这样的事儿,不急着遮掩,竟会请他来,与他当面对峙?

皇帝狐疑地望着太后,旋即挑了挑眉,沉声问道:“皇额娘请朕来,可是有什么话要说?”

他倒要看看,太后还有什么可辩驳的。

太后就对着福珈摆摆手,福珈便对齐汝道:“齐太医随奴婢去厢房歇息吧。”

齐汝顾不得体面,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起身,踉跄着快步往外去。